人口经济学/低生育率危机逼近

图片：中国学龄人口生育意愿低，总生育率已降至警戒线以下

随着二胎积累趋于消失，中国总生育率将迅速降至1.2甚至更低，远低于欧美，也明显低于日本，与韩国、新加坡等东亚国家和地区并列世界最低。因此，为了缓解未来的低生育危机，中国必须尽快解除限制，大力鼓励生育。/携程集团执行主席梁建章

民政部部长李继恒近日撰文指出，由于各种影响，我国适龄人口生育意愿偏低，总生育率已降至警戒线以下，人口发展进入关键转折点。要引导生育水平的提高，稳定在适度范围内，增加劳动力供给。李继恒的文章引起了媒体的广泛解读。一般认为，如果总生育率低于1.5，就会跌破警戒线——因为生育率一旦跌破1.5，就会陷入低生育率的陷阱，如果不大力鼓励生育，生育率很难再升到1.5以上。

日本和韩国可以说是过去的教训

考虑到中国、日本、韩国都属于东亚国家，传统上受儒家文化影响，下面以日本、韩国为例说明低生育危机。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在1946-1948年间出现短暂的生育高峰，总生育率超过4.0。自1948年以来，日本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鼓励节育。之后日本的生育率逐渐下降，到50年代末，日本的生育率已经下降到2.1的更替水平。之后一直到70年代中期，日本的生育率在更替水平附近波动，没有明显变化。1989年日本生育率创下1.57的新低，震惊了日本政府和人民，被称为“1.57危机”。到1995年，日本生育率首次低于1.5，2005年降至1.26。随着鼓励生育政策的实施，日本的生育率在2015年升至1.45，但并未升至1.5以上。近年来，日本的生育率约为1.4。

为了应对孩子少的老龄化，日本的退休年龄不断提高。目前日本的退休年龄是65岁。明年4月将实施的一项法律修正案呼吁企业允许员工工作到70岁，以部分缓解劳动力短缺问题。日本政府甚至提出了“终身不退休”的计划。此外，《出入境管理及难民认定法》于2019年4月1日生效，日本政府试图引进外国移民填补国内劳动力缺口。

韩国是一个地狭人稠的国家。20世纪60年代初，韩国的生育率高达6.0。在这种人口压力下，韩国从1962年开始全面推行少生政策。随后，韩国的生育率急剧下降，到1995年，总生育率降至1.63。在这种情况下，韩国政府在90年代中期批准了人口政策的改变，并废除了鼓励少生孩子的政策，以防止生育率标准进一步下降。但政策调整后，韩国的生育率并没有上升，2004年生育率进一步降至1.2。极低的生育率引起了韩国政府和公众的极大焦虑。2005年，通过并实施了《低生育率和人口老龄化基本法》，成立了由总统本人担任主席的低生育率和人口老龄化委员会，以实施鼓励生育的政策。2010年，时任韩国总统李明博宣布将拨款3.7万亿韩元(约合37亿美元)用于提高生育率。这一数字约为37亿美元，不到韩国GDP的0.5%，与欧洲国家相比仍相对较低。

虽然鼓励生育的政策已经实施，但韩国的总生育率一直是经合组织国家中最低的。韩国生育率降至1。

近年来，由于两个孩子的积累效应，中国的生育率略高于日本。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17年至2019年中国的生育率分别为1.58、1.495和1.47，但0.3至0.4的生育率可归因于两个孩子的累积效应。所以扣除两个孩子的累积效应，这几年的生育率只有1.1-1.2之间。

例如，在2017年1.58的总生育率中，一胎、二胎、三胎的生育率分别为0.67、0.81、0.11。其中两个孩子的生育率高于一个孩子，甚至占总生育率的一半以上。事实上，只有一个孩子出生后才能生两个孩子，所以当生育情况稳定时，两个孩子的生育率会低于一个孩子。可以看出，这几年的数据比较特殊，是完全放开二孩政策后的具体情况，不具有长期的可重复性。如果剔除二孩积累因素，即使假设多达60%的独生子女母亲将生育两个孩子，2017年的自然总生育率也只有1.18(即0.670.6 * 0.670.11)。

因此，随着两个孩子的积累趋于消失，总生育率将迅速降至1.2甚至更低，远低于欧美，也明显低于日本，与韩国、新加坡等东亚国家和地区并列世界最低。中国陷入低生育率的陷阱。

这种趋势早就体现在一胎低生育率上。2010-2015年，抽样调查的独生子女生育率分别仅为0.73、0.67、0.80、0.78、0.72和0.56。既然不限制生育一个孩子，也没有隐瞒一个孩子的动机，那就极不可能低估一个孩子的生育率。

女性推迟或放弃生育可能会降低一个孩子的生育率。如果只推迟生育，孩子的生育率会先降后升，但如果放弃生育，孩子的生育率下降后不会上升。实际情况可能介于两者之间，尤其是对于很多推迟生育的女性来说，即使她们以后想生育。这几年一胎生育率持续下降，持续了这么久，未来生育率上升的空间非常有限。

生育意愿低的五个原因

生育率低的根本原因是生育意愿低。根据KGSS(韩国综合社会调查)和世界银行的调查数据，2006年至2014年，韩国儿童的平均理想数量为2.45至2.55。根据JGSS(日本综合社会调查)和世界银行的调查数据，2000年至2012年，日本儿童的平均理想数量为2.41至2.60。根据国家卫生计生委2017年开展的全国生育状况抽样调查数据，2006-2016年我国育龄妇女平均理想生育子女数为1.96，育龄妇女平均计划生育子女数为1.75。可以看出，中国人的平均生育意愿明显低于日本和韩国。

中国人生育意愿低有几个原因：

第一，中国大城市房价收入比偏高。比如《2019年全国50城房价收入比报告》的数据，深圳房价收入比是35.2，也就是说深圳普通家庭不吃不喝的买房平均需要35.2年。上海和北京房价收入比分别为25.1和23.9。高房价极大地压抑了城市夫妻的生育意愿。

第二，中国托儿成本太高。原因可能是中国人特别重视教育。除了孩子的衣食住行之外，有中国特色的应试教育迫使家长花钱进行各种课外培训。一个典型的中产家庭，平均每年抚养一个孩子的费用是3万元，从出生到18岁需要50多万元。在一二线城市，托儿费用更高。比如最近一则媒体报道，根据上海社会科学院城市与人口发展研究所的调查研究，上海一个孩子从出生到初中大概需要80万元左右的抚养费用，与发达国家抚养一个孩子的费用相当。然而，中国一二线城市白领的工资还不到发达国家的三分之一。而且在中国抚养孩子还面临着严重的护理困难。与其他国家相比，中国的孩子很少。前国家卫生计生委2015年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0-3岁婴幼儿在各类护理机构的入学率仅为4%，远低于一些发达国家的50%。

第三，在中国工作的女性比例高于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很多职业女性面临着是要升职还是要孩子的困境。在工作场所，要求女性支付与男性同等的薪酬；至于女性在生育和家务中的作用，社会也要求女性付出更多。女性的高就业率和孩子的短缺让很多双职工家庭担心没有人照顾孩子，从而压抑了生育意愿。

第四，中国流动人口非常多。虽然中国整体城市化率只有50%到60%，但农村户口的年轻人普遍在城市工作过，生育意愿更接近城市年轻人，因此生育压力和意愿并不乐观。

第五，中国有歧视非婚生子女的政策。近年来，西方国家生育率的上升也与私生子比例的上升有关。比如2016年欧盟国家非婚生子女比例达到43%，法国非婚生子女比例最高，达到60%。这些国家保障未婚妇女的生育权和非婚生子女的平等权利。虽然中国没有官方数据，但可以肯定的是，中国非婚生子女的比例远低于西方国家。中国仍然存在一些歧视非婚生子女的政策。比如有些地方的计划生育规定，非婚生育要缴纳社会抚养费。

综上所述，可以说中国的生育率提高有很多困难。而且中国目前人均GDP只有1万美元，常住人口城市化率只有60%左右。未来随着人均GDP和城市化率的进一步提高，生育率会进一步下降。

现在日韩都在大力鼓励生育，但是还是不能把生育率提高到1.5以上。有人说鼓励生育没用。日本韩国不是例子吗？但如果日韩不鼓励生育，现在生育率会更低。生育率下降低于最低，所以可以称之为“低生育率深渊”。媒体总是说日本韩国孩子少的问题有多严重，生育率有多低。但实际上，因为中国人的生育意愿远低于日韩，所以中国未来的生育率会低于日本，或许等于韩国和新加坡(新加坡近年的生育率约为1.1)。按照韩国和新加坡目前的生育率，每一代人口将减少一半。而且人口快速萎缩也意味着规模效应不断弱化，综合国力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