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转贷”、助长“AB贷” 监管重拳整治不法贷款中介
“你好，我是××银行个贷部的，最近我们的按揭商业贷款50万，月息3厘，随借随还，请问您需要吗？”，相信类似的电话大家都接听过，甚至一天之内被多次贷款推销电话“轰炸”。
而在电话那头，斩钉截铁承诺自己是××银行个贷部的，绝大部分并非银行工作人员，而是贷款中介。
贷款中介其实是一种金融居间，但长期以来处于监管空白地带，鱼龙混杂，包括早期套取个人贷款资金违规流入股市、去年一度爆雷的“AB贷”以及最近的违规“转贷”背后，都活跃着贷款中介的身影。
上周，银保监会发布《关于开展不法贷款中介专项治理活动的通知》，要求银行业开展为期6个月的不法贷款中介专项治理行动。
行业人士认为，经过这轮整治，贷款中介将面临新一波洗牌。
长期鱼龙混杂
一名贷款中介在拿到上述《通知》后，第一时间根据文件内容自查是否出现不符合文件精神的业务单元，“目前，不只是银行在排查，地方公安部门也已经出手。”该贷款中介对第一财经说。
在上述《通知》中，银保监会通报了丁某某等人通过注册空壳公司并转让等方式帮助他人套取经营贷、提供基于购置房屋和其他资金需求的多种中介服务等违法行为，涉及银行信贷业务超过20亿元。
事实上，在本月初，就已有银行开始内部自查违规转贷等情况，某银行人士在微信群发布通知称，即日起，暂停此前为“按揭贷款”的抵押经营贷业务，包括已批未办押的。已批已赎楼的业务不得不放款的需要上门尽调，确保真实经营方可放款，确保贷后资金流向不出现问题，否则后续排查要求结清。
而这些转贷的背后通常挂钩着不法贷款中介。
在经营贷流入楼市的路径中，不法贷款中介冒用银行名义，通过短信、电话等方式，以“利率低”“时限长”“放款快”等诱导购房者，推销通过“经营贷”“消费贷”等方式从银行套取资金，让贷款曲线流入楼市，并从中谋取高额中介服务费用。
除了楼市，在股市火爆的时期，不法贷款中介也曾通过帮助客户套取经营贷、消费贷等方式，将本属于扶持中小企业的低息资金搬进了股市。
另外，去年一度爆雷的“AB贷”背后，也活跃着不法贷款中介的身影。
“AB贷”顾名思义，就是借款人分为A、B两个角色。其中，A是初始借款人，但由于A资质较差，无法获得正常的银行贷款，当A找到银行或正规贷款中介时，基本都会遭到拒绝。
于是，不法贷款中介游说A，让A找到资质较好的B作为“担保人/加分人/紧急联系人/受托方”过账，而B以为自己仅仅是个“加分项”，没有实际风险，但事实上，在不良贷款中介的操作下，B变成了最终的借款人。在A按期还款的情况下，AB两人相安无事，一旦A出现逾期，银行催收时，B才会发现原来自己才是借款人，由此产生纠纷，贷款银行也会被牵涉进来。
这些不法贷款中介，不仅在这些违规操作中收取了高额的中介服务费，泄露客户信息，让客户成为“裸奔”的网络人。
能否纳入金融监管
客源，是贷款中介的生命线。在与银行的分支机构签署了贷款推介协议后，贷款中介就需要为该银行获得有效的客户，那么，如何批量获得客源呢？
第一财经了解到，贷款中介或是在互联网平台通过流量获客，或是以购买的形式获得客户信息。
搜索引擎、短视频平台、自建官网、社交软件等都是流量的来源，比如，打开某些短视频平台就可以看到包装成为贷款知识普及的推广广告，客户通过咨询入口就进入了贷款中介的名单中。
甚至还衍生出了一些专门为贷款中介提供客户名单的信息/广告公司，这些公司将客户名单转卖给多个贷款中介，这也是为什么一旦客户信息泄露，就会被多个贷款中介电话、短信连番轰炸的原因。
值得注意的是，有些名单的来源极为敏感，比如集中于某一家公司、某一个单位或某一类特定群体等。
“近年来，流量获客成本越来越高，多则每单几百元，如果是购买来的二手客户信息，事实上是资质非常差的。”某贷款中介行业人士对第一财经说。
另外，第一财经从业内了解到，对于与银行签订了贷款推介协议的贷款中介，银行或是给予少量的佣金，或是没有佣金，贷款中介的主要佣金来源是客户，所以，为了达成佣金，有些不良中介可能会联合客户给银行“挖坑”。
事实上，在2021年，部分地方监管部门就曾因经营贷违规流入楼市等问题，在辖区银行系统内排查过不法贷款中介，而今年年初，又出现了同样的问题，但此次排查、治理席卷全国。
星图金融研究院副院长薛洪言对第一财经分析，贷款中介的存在，根源于银行与客户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尤其是客户对银行的产品政策了解有限，导致很多潜在贷款需求无法得到及时满足，这给贷款中介提供了存在土壤。
“纯粹的贷款撮合是交易的润滑剂，收取一定费用具有合理性，但贷款中介的最大问题在于个别不法中介为追求利益最大化，合谋借款人篡改资料骗取银行贷款，给银行造成损失，并反过来向借款人收取高额返佣，成为金融体系的毒瘤，也成为被重点打击的对象。”他说。
薛洪言认为，市场对贷款中介群体有客观需求，业务本身也有暴利属性，故而很难从根本上消除。从解决思路上看，宜疏不宜堵，开正门有助于堵偏门，可从政策端着力培养一批阳光下的合法中介，同时叠加对不法贷款中介的高压惩戒，有望缓解这一难题。
“我们更希望能够如同保险中介一样，纳入监管。”上述贷款中介行业人士说。